“由龙子?你现下若是幡然醒悟、或还能来得及。我悦见山弟子勠力同心、不惧外头那些宵小半点!”
此时侯劲上修浑身精气差不多都已被大阵熬干,腹中恶血都已难抑止得住,可说话时候,却还在面上故作一丝苦色。
然而由龙子却还是不为所动,他长出口气、口里头还是那句问话:“侯师兄,我师何在?!!”
“由龙子!悦见山现下是有倾覆之忧!!你这厮怎还在为门户私计?!!”
“我师何在?!!!”
侯劲上修被这四字压了许久,过后才冷笑一声:“好,好!待得费家人进来将山门洗成白地,你再去求匡家人问师伯下落吧。”
“我便晓得。”由龙子面上神情之复杂,较之侯劲上修亦是不遑多让。他淡淡言过四字、再轻声念道:“既如此,侯师兄便莫怪师弟不念同门之谊。”
“好畜生!!这里是祖师堂,历代先人安享香火之所!你待如何?”
然侯劲上修骂声才落,外头便就又有欢呼声出。
再抬头一看,阵枢主牌灵光业已黯淡十分,侯劲上修哪还能不晓得是出了什么事情。
“你你叛宗,贼子!罪人。”
侯劲上修瞪大了眼睛急火攻心,在一阵呢喃之中昏死过去。由龙子寻来法宝将其制住,这才轻声念道:“悦见山的罪人却是你们师徒,如若肯告我师父下落,又何消如此?!”
由龙子刚用捆灵索缚住侯劲,祖师堂外的哭喊声、溃散声就顺着灵禁缺口灌了进来。
堂外又跑过来几名云孚真人一系的悦见山修士,看着阵枢主牌上愈发黯淡的灵光,再瞧瞧被制住的侯劲,脸上最后一丝抵抗的血色也褪得干净。
有个筑基后期的护旗弟子,双手攥着绣着“悦见”二字的残旗,指节泛白,眼泪却先掉了下来。
“降了吧……”不知是谁先低喃了一句,像颗石子砸进死水。
紧接着,越来越多的声音跟着附和,有的修士直接扔了手中的灵刀,跪倒在地;有的想往山后逃,却被由龙子一系修士拦在半途,灵剑架在脖子上,只得乖乖束手就擒。
唯有那名白发苍苍的黄袍上修,还想捏诀自爆,却被由龙子一道灵诀封了丹田,摔在灵玉柱旁,咳着血哀嚎:“由师兄,何消若此、何消若此。”
由龙子却只淡淡瞥他一眼,转身往外走。
他现下最关心的虎泉真人安危,至于悦见山,一个没了真人坐镇的元婴宗门,又算得什么元婴宗门。
山门处,费天勤收起双翼,悦见山最后一批堵缺口的修士已倒在血泊里。
灰紫色的灵雾彻底散去,露出里面残破的阵旗和满地残躯,淡青色的灵液混着灵血,在山门前积成了蜿蜒淌过。
联军修士们看得眼睛发红,之前被大阵压得憋在心里的火气,此刻全化作了对资粮前程的渴盼。
不知哪个散修先喊了一嗓子,数不清的义从们似也有了胆子,提着锈刀木剑就往山门里冲。
家族世家的弟子子弟们亦也没了半点体面,要晓得这里可是元婴门户,今日过后哪怕到了他们身殁时候,都未必还能再踏足半步。
一时间,推搡叫骂、暗算争锋,还未竟全功即就是乱象频生。
然而这些腿脚快的却是撞上了硬茬,一阵严肃整齐的悦见山修士却倏然冒了出来。
本来只盼着予取予夺的各家联军登时被撞得血光四溅,短短几息时候,就被领头的诸位悦见山上修带着弟子们收了好多性命。
除却重明宗与费家之外,各家几乎都有要害人物殁在阵中。
这血淋淋的刀剑却是令得场中人清醒许多,由龙子立在最前,负手看着一群恶客、眼神轻蔑得似是在看一群犬彘。
“费世伯可舍得出来见过晚辈?”
他话音刚落,本还在阵外的费天勤即就展翼过来。此时这老鸟再不收敛身形,似朵重云一般黑压压得朝着悦见山众修盖了下来。
“由贤侄今日弃暗投明之功,本侯定会表予公爷知晓!”
然由龙子显是对着老鸟的许诺不甚在意,只是看着左右阵仗、面上添些冷色,又发问言道:“不晓得世伯信中所言,可还作数?!”
费天勤锐目里头闪烁一阵,先是心算了一阵时辰,又打量过由龙子一众,显是也在犹疑之间。
这老鸟本还未想好该如何言语,此时识海中却又冒出一莲台卍轮印盖来。直震得它锐目一敛,识海一痛。
这老鸟先悄悄往后阵某处一瞥,这才又看过已有不耐神色的由龙子一众,温声言道:“自是当然,本侯忝为大卫勋戚、自不会与晚辈做些虚言。”
后阵里头缩着的康大掌门只见得那由龙子如释重负、长舒口气,便就听得费天勤朗声言道:
“悦见山除侯劲等金丹需得交予公府论罪、其余附逆弟子,由由龙子安排弟子、封印丹田,静待公府发文惩处;除此之外,悦见山一应要害之所,亦由由龙子遣人看管,各家不得侵扰。”
此言一出,非但是被费家召集各家都躁动不停,便连对费天勤从无二话的费家子弟们亦也怨言四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