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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090(第14页)

寅时三刻,正乾宫外已候有数十宫人,或有宦官或有宫娥,或捧金盆或呈巾帕,皆垂首静立。

宋携青的眼风略略一扫,如此勤勉,倒不似江稚的作风。

物之反常者为妖。

殿外的宫人一见宋携青,纷纷搁下手中物跪伏行礼,宋携青下颌微抬,示意众人起身,动作间,他已行至门前,若在往日,无须通报,早有伶俐的宫人争先为他敞门开道,反观今日,竟无一人上前,连个入殿通传的宫娥也无。

宋携青才触及殿门金漆,一侧离得近些的宦官忙膝行上前,伏地哀哀道:“宋大人……宋帝师,陛下有令,月内若无诏,任何人不得出入正乾宫……您亦是。”

宦官以额触地,抬头时,面上的惊惧与央求交织成一色,“自然,帝师若执意入殿,奴才们是万万不敢拦的……只是……帝师踏入正乾宫一步,奴等贱骨头怕是再也见不得旭日东升了……”

这算什么?威胁他?

“尔等眼下,便不是在阻本官?”宋携青冷嗤一声,手抵殿门,非但不退,反而扣紧边梃,他垂眼,跪伏一地的宫人个个抖若筛糠,一二胆小的早已汗湿衣背,所思所想无不是被人拖着五马分尸,连骨子里也浸着寒气。

殿前一片死寂。

“陛下龙体尚安?”

众宫人见这位一向喜愠不形于色的帝师竟未强入正乾殿,而是先问圣安,众人的心弦稍松一刻却又绷得更紧,为首的宦官汗沁满额,硬着头皮答:“禀大人,陛下……陛下龙体康泰,膳食用得香……精气神也足……”

“是么?”宋携青屈指一叩殿门上的浮雕,惊得满地宫人心如撞鹿,“可琴女却同本官言之陛下近日夜寐难安,食不下咽魂不守舍,连口热茶都饮不足半盏呢。”

此言一出,殿前顿时鸦雀无声,一时间宫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为首的宦官面上青白交加,半晌才挤出话来:“帝师明鉴……琴、琴女近日并未受召入宫,敢问帝师,琴女何时……同您如此说道的?”

“自然是前夜,否则本官何至于连明达夜地从别院疾驰瀛宫?”

宫人们面面相觑,脸色一个顶一个精彩,为首的宦官结结巴巴道:“帝师明鉴,琴女已近月余未得陛下召见,琴女何出此言?她身在章台,蒙受天恩却不知收敛,竟敢妄议陛下圣体!奴才这就去禀明陛下,势必将此女五马分尸……”

“五马分尸?”宋携青似笑非笑地截过话头,撑在殿门上的的手一松,教跪地的宫人们如蒙大赦,宋携青手挽马缰,踏着将明未明的天色向东而去。

所谓的琴女正是撑花,平素多在风斋掩人耳目,偶在青楼唱唱小曲弹弹琵琶,原想着若是“于殊”撞上撑花倒也罢了,怕就怕她撞上的是御史,思及此,宋携青心下莫名愧悔,他……应当将她拦下,捆也得捆回去,至少……当她前脚迈出雅间,他便得迎头赶上。

方才的一番试探,他有意提及琴女私禀江稚近况,可那宦官的第一反应却耐人寻味,宦官既不疑他为何识得撑花,亦不曾追问二人的关系。毕竟在旁人眼中,撑花不过是青楼楚馆的乐妓,谁知她是上官家的遗孤?再者,既然宦官坚称琴女近日未得江稚召见,那么,正常人不当立即否认此事么?而非先追问琴女是何时向他透露江稚的。

奴才到底只是个奴才,纵使在宫中浸淫多年,也难掩面上的风吹草动,须知在朝堂之上,百官每一个细微的神态、行举便是一道显而易见的答辞。

撑花日内必定见过江稚,宦官既不疑他与撑花,想来他们所需遮掩的远比他与撑花相识更教人惊骇,又或者,他们已知其间渊源。

而今,他们不仅得遮掩撑花曾受江稚的召见,更得阻他面见江稚,不得踏入正乾宫一步。

此时的瀛宫仍浸在黎明前的阴影里,远处未熄的宫灯在风中明明灭灭,只一眨眼间,灭得彻底。

宋携青不由收紧缰绳,他情知撑花在鱼龙混杂却消息灵通的青楼蛰伏数载,她面上沉稳实则性烈,却不料她竟如此沉不住气,不止如此,此番大抵是将“于殊”一道牵累在其中。

他离开风斋时,暗探飞报,江稚虽掘得他伪作“于殊”的假尸,却仍未放下戒心,命人继续在乱葬岗翻查,直至昨夜,江稚安插在乱葬岗的掘尸人忽然停手,抄近道回宫。

此事倒也未必全无转圜的余地,观方才宫禁之内四处梭巡的阵仗,当是在寻撑花、“于殊”。

他须得赶在江稚之前。

宋携青一摁隐隐作痛的额角,朝奉珠殿驰骋。

日破云出,阴冷森森的瀛宫终于得享天光垂怜,浅金色的朝日倾洒在琉璃瓦上,宋携青立在奉珠殿外,砖上投落一道飞驰马上的俊挺剪影。

守值的宫娥见是帝师莅临,当是陛下仔细妹妹的课业,又命帝师前来讲习了,只今日格外地赶早,宫娥深行一礼,入殿通传。

江临应当还未起,宋携青在外立候小半个时辰,直至朝阳彻底驱散瀛宫禁内的晨雾,将他的肩头照得暖融融,宫娥方才引着他入内殿。

奉珠殿虽不及天子所居的正乾宫,却也处处彰显着先帝对大瀛唯一的公主,如今的遂平帝姬的无上宠爱,只是越往里走,金玉堆砌的琼楼便渐渐淡去,及至江临平素的起居之处,只剩一派的清雅素净。

宫娥将宋携青引至奉珠殿内一方风雅端正的露园,放眼一望,花木寥寥可数,胜在一花一草皆是江临亲手选植栽种的,晨露未晞的花叶上,尚还缀着晶莹圆润的水珠。

宋携青眉眼微动,那人曾言自己在闲时喜爱莳花弄草。

年方及笈的少女头戴幂篱,眼下正慵懒地倚在月牙桌上,她探手入幂篱,半打着哈欠,一见宋携青行近,江临立即坐直身子,摸出一册线本,飞速翻至空白处,就着桌上早已研好的墨,在印花纸上悬笔行迹。

宋携青执礼甚恭,亦不落座,他一瞥纸上书就的“老师安”三字,言道:“殿下万安,公主的字翰逸神飞,已成字骨,愈发地见长了。”

江临闻言略偏脑袋,只见幂篱轻纱微漾,大抵在笑,他一向惜字如金,罕见夸人,今日前来,准是另有所求。

宋携青见宫娥已自觉退守回廊转角,他开门见山道:“臣的风斋丢了一人,臣不便在宫中大张旗鼓地搜寻,还望殿下行个方便,他日殿下若有驱策,臣定当竭诚以报。”

他并未道清此事的前因后果,既不言所失何人,也不提好好的人在风斋怎的却在宫中走失,江临亦不追问,只拍拍手,候在假山处的宦官躬身上前,江临懒得再执笔,只抬手比划一二,宦官心领意会,当即召来数十位宫人,“殿下遗失一支宝簪,乃是先帝赐下的生辰礼,速寻!”

众人正待领命而去,却听帝师忽道:“且慢。”

宦官闻言,偷眼一瞧主子,见殿下的幂篱轻晃,算是默许,便垂首恭候,只见帝师执起桌上的狼毫,在殿下的线本上挥毫数笔,双手呈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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