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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070(第14页)

她见雪狐跃回少年的肩头,轻舐毛发,祝好问出症结所在,“你我何时见过?寻我又是因何?”

“时移事去,

理该忘却,至于吾为何寻你么……”他忽而抬手贴向祝好的侧颊,一瞬即离,“无极壤捏就的玩意,倒也像一回事。”

“太古之时,混沌之初,世间了无生灵,唯吾一神,唯吾独尊。后来,吾捡到了阿昭,因在吾的身边受灵息滋养,阿昭很快化作了人形,吾与阿昭走在空茫之境,不见碧空,不见平野,为讨阿昭欢喜,吾自此境的罅隙取就无极壤,捏成一对土偶。”自始至终,阿悟的语调无波无澜,“捏你时,缺了块壤土,恰是填补心脉的无极壤,故而你生来纤弱。”

“万物之灵,上至六界,下至一草一木,尽是吾赠与阿昭的礼物,翩翩亦然。”阿悟见跟前的女子神思恍惚,故而道:“此界轮回往复,谁人可知自己的前身为何?一滴水、一片叶皆可为人,而你既经六道,已是不折不扣的生灵,不只是你,乃至六界,早已不在吾的掌控下。”

祝好抚上自己的肌肤,细嫩滑腻,全无泥壤的半分粗粝,只听身前的少年续道:“阿昭久已化形,而今却只能是这副模样,也将吾忘了个干净。”

祝好不解,压下心坎的万千思潮,注视雪狐在他肩头惬意的模样道:“她怎会忘了你?她不是日日粘着你么。”

阿悟的眼重回一片苍茫,“她若记着吾,早将吾咬死了。”

祝好如坐云雾。

少年兀自一扯衣襟,露出心口的一道刀疤,祝好方才觑见少年颈侧的两孔咬痕。

她意有所指地问:“你既是天神,为何疮疤犹在?”

“世有赤水,可教疮疤永生,诸神皆以赤水为惩,实则不然,正因赤水方可永留与阿昭有关的痕迹。”

祝好神情一滞,她的脑际浮现宋携青身上的疮疤。

“阿昭将三魂七魄遗落在六界的罅隙,故而再难化形,连及记忆也一同衰退,吾已非太古之势,无从横越六界的罅隙将阿昭的三魂七魄寻回。”他的一双长目定在祝好身上,“世间唯有身携罅隙之物的魂灵方可入内,而将你捏就的无极壤正是罅内之物,你若死了,自归罅隙。”

祝好不甚了了,却明白了一事:“所以,你来杀我。”

阿悟素来寡淡的面上晃过一丝错愕,雪狐自他的肩头跃下,再次绕着祝好打转,不时挨近轻蹭。

“你死了,阿昭会难过啊,吾怎能再犯教阿昭难过的事?”阿悟淡淡道:“他之所以有法救你,还不是多亏了吾?你瞧,吾非但不杀你,甚至于让你活得更久,不若你走不出今岁的仲冬。”

少年虽未指名道姓,祝好却不难猜出少年言中的“他”是何人。

“你所谓的法子于他而言,可有性命之忧?你既想利用我寻妻子的三魂七魄,又为何救我……”

“性命之忧?”阿悟反诘:“何事未有性命之忧?饮茶亦可呛死,行路不乏摔死,亦有多食饫死之辈,何况,你一死,他会独活么?至于为何救你……”

“阿昭虽不记事,可她触及往昔的人与物,却会很欢喜。”少年抚及雪狐的毛发,“吾已候天宫千年,还少人间的区区几十载么?你或可将其视作与吾的交易,待你死后,吾便借你的魂灵寻阿昭的三魂七魄,就此,你的魂灵兴许可以漂泊人世,却再不能转生。”

他在掌心化出一颗三寸水晶球,“此球便是打开罅隙的门,而你,即是钥匙,门启之际,阴阳颠倒,其魂或可随着余波浮游至古昔,便如——”

祝好蹙眉,不明他此言的深意,“便如什么?”

言罢,少年在她眉心一点,一道金芒如波荡开,拂起祝好的鬓发。

祝好陡然陷落一片黑境,不知过了多久,随着一阵凉风掠去,将四境的黑墨吹散,化作人间的星夜。

入眼的是熟悉的宅院,熟悉的石案圆几,偏偏细节上又有不同,譬如檐脊上的鸱吻彩漆更为浮艳,再如前院栽种的花草不一,石榴树也变作了小小的一颗。

明月如昼,十四五岁的少年手捧书卷就座圆几,待祝好看清此人的模样,心下震骇,虽则年少,可少年的头脸五官已现青年时期的雏形,祝好联想阿悟之言与眼下熟悉的宅院,她隐隐证实了心头一个胆大的猜测。

于是,祝好扯开嗓子高喊:“宋携青!”

少年果然回头,略扫她所立之地,却只一瞬便转了回去,祝好气结,原他自小便是一副讨人厌的孤高模样!她又不知疲倦地呼喊数遍,少年始终漠然不动,只一味借月眈着手中的书卷。

祝好怏怏不悦,莫非只是幻境?甫一低头,祝好愕然,自己并无实体,薄如一团散雾,无怪他视若不睹,可头回唤他明明听得了呀……

祝好茅塞顿开,复唤:“宋琅!宋琅!宋琅!”

少年方才肯定将将并非幻听,他侧目,“何人?”

祝好正待应声,又是一股子歪风将此时此景一齐吹散了,她一晃数景,无不是匆匆一瞥。

她目睹少年长成,背上行囊远走他国,也曾见淮城在百年前陷落一场死地,血路绵延天际,染红苍穹。皇权更迭、民生涂炭,昔日金枝玉叶的公主自刎于宫变,她见无数才子志士怀才不遇,武者弃戎从笔,作刍狗,作佞臣,或一手秉笔,一手秉针,竭力医治破败腐朽的王朝,亦不弃在王权下挣命的百姓。

又见星眸皓齿的小娘子落座镜前,一支支卸下髻间钗环,将长发束得一丝不苟,她手提红缨枪奔赴边关,与一众军士战死疆场,唯待一人手捧锦盒殓其遗骨。

最后的最后,是少年自刭月下,血溅榴木,至此,榴木枝叶不复。

而宝座之上的胜利者,是一张她将将见过的阴柔之相。

祝好醒时,卧在雪白绵软的茸毛上,雪狐的背毛打湿大片,祝好一面抹泪,一面为小狐狸拭毛,她直视近处的少年,哑声问:“所谓古昔,是指百年前?”

阿悟不答反问:“翩翩,要同吾做这个交易么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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