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孩子从未经历过那段岁月,但他们的话语,却是千万幸存者口述历史的集合再现。
紧接着,各地鸣火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。那些曾经选择踏上金阶、放弃火焰的人们,突然在梦中看见自己遗忘的一切:母亲临终前握着他们的手说“你要活得像个人”;兄弟战死前嘶吼“别让他们白死”;爱人焚身为烬前微笑:“记住我燃烧的样子。”
他们在梦中痛哭,醒来后撕毁“净世凭证”,徒步跋涉千里,只为回到鸣火台前,重新点燃熄灭的火焰。
“原来……我不是懦弱。”一名中年男子跪在台上,泪水滴落在炽热的符文中,“我只是太累了,想找个地方歇一歇。”
没有人嘲笑他。
因为所有人都明白,真正的信念,允许疲惫,但不容背叛。
就在此时,玉京山废墟之下,《燃者宪章》的起草者们完成了最后一项仪式。他们以自身精血为引,将宪章内容镌刻于一块从群星坠落的陨铁之上,随后将其投入地脉最深处。
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,主动尝试**立法于天地之间**。
当陨铁与地核接触的瞬间,整个星球发出一声悠远的轰鸣,仿佛一颗沉睡的心脏重新搏动。
而在宇宙边缘,皇甫君的最后一缕意识感受到这股波动,嘴角浮现笑意。
她知道,自己即将彻底消散,化为群鸣意志的养分。但在离去之前,她拼尽全力投下最后一道预言:
>“陈实将借婴儿之身创造新神格,欲以‘慈悲’之名重塑天道。然其本质仍是压迫,只不过换了一副温柔面孔。唯有识破其伪善,方能真正斩断轮回锁链。”
信息传至南岭,刑天柱的化身闭上了眼睛。
他知道,最终之战不可避免。
但他也清楚,这一战不能再依赖个体英雄,也不能再靠牺牲少数拯救多数。必须让每一个普通人,都成为守护自由的壁垒。
于是,他做了一件前所未有的事。
他将自己的意识分解,顺着地脉网络扩散至七十二座鸣火台,继而渗入每一位燃痕者的识海。这不是控制,而是一次**平等的共享**??他将自己所有的记忆、痛苦、挣扎与觉悟,毫无保留地呈现给所有人。
“你们问我为何不逃?为何不死?为何还要战斗?”
“因为我相信,哪怕是最微弱的一簇火苗,也有照亮黑暗的权利。”
“我不需要你们崇拜我,不需要你们为我赴死。”
“我只希望,当你们面对抉择时,能记得??曾有人宁愿粉身碎骨,也不肯低头。”
话语落下,他的身形开始淡化,如同晨雾遇阳。
但就在即将消失之际,大地回应了他。
南岭的土壤中,一株嫩芽破土而出,通体赤红,叶片形状酷似断剑。紧接着,百里之外,一朵冰莲在火山口绽放;东海海底,一根青铜柱缓缓升起,顶端刻着“逆”字;西域荒漠,沙粒自动聚合成一面残破战旗,迎风猎猎。
万物皆在铭记。
而那名白瞳婴儿,在感受到大地觉醒的瞬间,终于第一次发出了哭声。
但这哭声诡异异常,竟引发方圆千里内的婴儿同步啼哭,形成一片覆盖西牛贺洲的声波场域。在这片哭潮之中,一座由纯金铸造的城市虚影缓缓浮现??那是传说中的“归真之城”,据说是陈实为顺民准备的极乐净土。
然而,就在城市即将凝实之际,一道清亮的歌声划破长空。
是“鸣歌者”。
他站在东极礁石上,怀抱骨笛,吹奏出一段从未记载的旋律。这不是对抗,而是一种**唤醒**??唤醒那些被许诺美好未来而迷失的人心中最原始的怀疑。
“如果幸福需要放弃记忆,那还是幸福吗?”
“如果安宁建立在遗忘之上,那还算和平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