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,若是像前日里将她困在府中,她未必会低头。
可偏偏谢知先朝她低了头。那样矜贵清冷宛如神祗的人,那样如皎皎明月高不可攀的人,竟先向她低头认错。
哪怕明明知道他是为了钟家的兵权,聂相宜差点被他迷了眼。
她宁愿他像从前一样,只是一脸冷漠地倒掉这碗粥。
她不愿露出异样的神情,只板着一张脸,恶狠狠地说道:“活该你没口福!只配喝这破粥!”
话虽如此,她却还是一脸气鼓鼓地倒掉了那碗粥,转身出了房门,不再去看谢知。
“殿下吩咐我查的事情,有着落了。”凌竹见她离开,低声对谢知说道。
谢知轻咳了一声,“说。”
“属下按殿下的吩咐,去查温成皇后的故旧,却发现其都已不在人世。”凌竹说道,“除却温成皇后的母家大多死在战场之上,闺中密友文安夫人亦已去世,就连温成皇后的仆从婢女,当年也因皇后难产去世,被皇上治了照顾不力之罪。”
谢知沉吟片刻,“竟无一人在世?”
“有。唯有一人。”凌竹这才说道,“当年温成皇后的乳母,林乔。皇上治罪之后,林乔畏罪,出宫潜逃,至今下落不明。”
“林氏?”听得她的姓氏,谢知神色骤然一凝,“她也是温成皇后母家的人?”
“是。林氏是林家远房庶女,若算辈分,应算作温成皇后的小姨。更重要的是……”凌竹觑了一眼谢知的神色,“林氏与钟家……曾有姻亲……林乔的丈夫,乃是钟岐的远房堂弟。”
谢知心中的线索乍然明晰起来。
为何他们会知道温成皇后的闺名,为何他们会放过聂相宜,就连年岁也能大概对上。
林家亦是武将世家,难怪那女子这般老练。想来聂相宜那日那日听到的“将军”,定是这个乳母林乔。
只是,她们打着晋王余孽的幌子费劲苦心,为何要对贵妃下手?更说不通的是,她们为何要对温成皇后唯一的儿子下手。
她们身上,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。
“追查这个林氏下落,务必活捉!”谢知冷声吩咐道。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,“重点按照钟谦岳出城的方向巡查!动静小些,不要打草惊蛇!”
“殿下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那日被太子拦截,有人相救,想来就是她们。数日搜查,城中却不见人影,定是出了城。”谢知平静说道,“城门由神策卫把手,唯一出城的,只有得了父皇亲允的钟谦岳。”
也许林乔与钟谦岳达成了什么交易,亦或是钟谦岳看在曾有姻亲的份上,悄然带她出了城。
“是。”
凌竹躬身应道:“另外,这几日莫九频频出入东宫,亦像是在打探消息,有所禀报的样子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谢知眉宇一敛,“加快速度。务必要在太子之前,活捉林乔。”
与此同时,莫九将打探来的消息一一告知太子。
“乳母?难怪啊。”谢承忻眸中似有深意,似笑非笑
,“倒是个忠心的。”
“她纠集当年林家旧部,占了晋王旧时铁矿,打着晋王余党的旗号行事,很是有几分谋算。”
“贵妃还真是没用。”谢承忻轻嗤一声,眸中闪过狠戾之色,“这样的人,竟也能让她活着逃出宫去。”
莫九垂首不语。
“你去派人追查这林氏下落。”他嘴角的笑容带着阴戾的寒意,“如若遇见,就地格杀!”
“是。”
如此,凌竹忙着追查林乔下落,而谢知又在小院中清闲呆了数日。
他身体强健,虽未曾喝药,十来日过去,这风寒也好了个大半。
聂相宜自那日以后,更是对他没个好脸色。只是这样故意板着脸的模样,不像是生气,倒像是……别扭。
“病好了就赶紧回去。”她将含絮熬好的粥搁在谢知面前,“我才不想见到你。”
谢知闻言眸色一黯,竟让聂相宜从他病气刚愈的脸上看出隐约的几分失落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