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离开了那方静谧的村庄,重新进入了嘈杂的公序良俗的尘世里,来来往往的都是人,下面掌柜含笑的,以为他们是闹了别扭的小夫妻的目光,好像只要让他进了这个门,就等于向外界承认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亲密关系一样。
“我在软榻哪里睡一夜,你睡屋子里?如果你介意的话,我在大厅里睡。”
本来就是自己占了他的屋子,虽然其中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他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,非要和自己闹别扭,袖手旁观才导致的。
崔令容咬着唇做出了让步:“你进来吧,照你说的那样安排就好。”
庾珩进屋,一个在床上,一个在榻上,各自坐在房间的一角,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,空气里静默,硬生生的把屋子都显得空阔了不少。
没多久,小二送上来了一些酒菜,两个人抬头目光在空气里悄然相撞。
“过来吃吧。”庾珩招了招手。
崔令容一路上只啃了几口干粮,不知道已经放了多久,早已觉得饥肠辘辘了。
她落座,拿起筷子夹了一口,这菜不知道怎么放了多少,还是荤的,一入口又腥又膻,试着夹起一筷子青菜的时候又觉得那青菜又苦又涩,着实是让人咽不下,她又吐了出来。
真是糊弄。
庾珩拾起筷子也尝了一口,微微沉着眼走出去了。
崔令容本来以为他是让小二再去重做一份,谁知道他好一会儿都没有回来,她准备下去看看的时候,他推门而入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清汤面。
庾珩把面放在她的面前:“吃吧,吃完早点睡,明天还要赶路。”
“这面是你做的吗?”崔令容挑起了一筷子细白柔软的面条,闻着鲜香味就觉得食欲大开。
庾珩没说话,从一包油纸里又拿出来了一个饼啃着。
崔令容要将面条放入嘴中的动作停住了:“你没吃吗?”
“你吃就是,哪来的那么多话。”
厨房里的面粉不是很够,也只够做出来一碗面。
崔令容这些日子以来,也逐渐摸索到他一点点嘴硬心软,这样的性子也真够别扭的。
她下楼去拿了一只碗,将面条一分为二,又从他的手里把饼夺过来,分成了两半,其中一份递到了他的面前。
“我也想吃饼子,面条又吃不完,这样子的话我们也都能吃到。”
庾珩隔着一晚片单薄的瓷片,感受着面汤的温度。
有福同享,有难同当,何其简单的八个字,很多时候,就连他军营里那些一手带出来的,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都做不到,她却愿意。
他最近越来越想不通,在崔府的那三年,他知道她的脾气极好,对待他们这些下人也很友善。
可为什么当年她能痛恨到直接下杀手?
现在又怎么能这么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和他经历这一遭,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她。
他感觉到自己现在正被打一棒子,再给一颗甜枣,正在慢慢的被她驯化一般。
崔令容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,将自己的面吃完之后,又催促着他将面吃掉,然后去收拾了一下,准备睡觉。
她发现屋子后面还有一池小小的浴汤,他伸出手探了探水温,水波在皮肤上荡漾时似乎能带走所有的疲惫。
她很想下水,可是又觉得庾珩在这里,泡的话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自在,再三犹豫,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。
上了床榻,她忽然听见门外有动静,好像是什么人在排查。
“干什么呢?你们是谁啊?就这样闯入我的屋子。”
“闭嘴,我们找人。”
隔壁一阵吵嚷,老板上去中和了几句,那放人的态度很强硬,沟通无果,一扇扇房门被打开又关上,那串脚步声逐渐的逼近他们的房间。
庾珩自然也听到了这些动静,翻身而起,江门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,观察着外面的情况。
他看到那些人的腰间都挂着一个选黑色的令牌,如果他没记错的话,那应该是大理寺的腰牌。
头脑中思绪飞快的转着,张申的人如此兴师动众,如果是要查刺客的话,只会无功而返。
他看见那些人还拦住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姑娘们,让她们抬起头来,对着一张画像比较着。
昨天的那群刺客里,无一人是女子。
他突然有些明白了,怕不是有人借着检查刺客的名义,想要对他和容儿下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