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开始书写。
不是用笔,而是用心。
一笔一画,皆是过往的重量:
>“我见过谎言如何筑起高墙,也见过真话如何凿开第一道缝。”
>“我曾以为拯救世界需要神通,后来才懂,只需一个人敢说‘不对’。”
>“我不是英雄,我只是个不肯闭嘴的病人。”
>“钟声之所以响,是因为有人不愿遗忘。”
每一句落下,铜钟便震一下。起初微弱,渐渐洪亮。井底的光越来越强,仿佛有千万人齐声呐喊。
上方的噤声使脸色大变,急忙催动符阵。可就在这时,陈砚启动逆鉴,一道蓝光冲天而起,瞬间击碎三道封锁符。
“成了!”沈知言大喊。
铜钟猛然一颤,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长鸣??
**咚??**
那声音不似人间所有,仿佛来自时间尽头。刹那间,南陵百里内的归音井同时共振,千里之外的昭明学府、北境老兵的篝火旁、东海小村的庭院中,所有人手中的《归音录》无风自动,一页页翻飞,停在某一行字上:
>“今日,钟声重归清净。”
井口,噤声使仓皇后退。他们的符阵崩解,面具碎裂,露出底下苍白的脸??原来他们也曾是听钟之人,只是后来选择了沉默。
祥子缓缓睁开眼,嘴角渗出血丝,却笑了。
沈知言从钟室爬出,满脸泪水:“先生,我们赢了。”
祥子摇头:“不是赢了。是钟,又一次活了过来。”
黎明将至,天边泛起鱼肚白。
三人爬上井口,迎着晨风站立。远处山峦起伏,云海翻腾,宛如新生。
陈砚忽然跪下:“我愿守此井,直至身死。”
沈知言也跪下:“我愿行走天下,记录每一段被掩埋的声音。”
祥子看着他们,良久,轻轻拍了拍两人的肩。
“去吧。”他说,“记住,钟不需要守护者,只需要倾听者。而你们,已经是了。”
他转身,拄杖向东而去。
阳光洒在他佝偻的背上,影子拉得很长,像一把插进大地的剑。
他知道,这场战争不会结束。
只要权力还想掩盖,钟声就会再次被堵住。
但只要还有人愿意下井,愿意听,愿意写,愿意说??
钟,就永远不会死。
而他,不过是个擦灯芯的人。
灯,终究是别人点亮的。